南国初秋，暑气依旧。
合伙人律师阙凌云坐在中国首座国际仲裁大厦23楼，开始一天的工作。他所在的华商林李黎（前海）联营律所是全国首家粤港联营律所，也是2014年最早入驻前海办公的企业之一。
今年初，前海深港国际法务区启用，律所搬入该区位于桂湾的标志性建筑，办公面积增至2000多平方米，此时港澳律师占比近四成。相隔仅数百米，一路之隔的斜对面，周飞创办的深圳百迈技术有限公司在上月才开园的前海深港青年梦工场北区里很醒目。
作为前海成长起来的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公司已进入发展加速期，团队从10余人增至200多人，搬入北区让原本只有百余平方米的办公空间变成了独栋楼宇。
刘赫湜最近正在申请深圳市自贸与保税协会（筹）。他是中石化中海深圳船舶燃料有限公司市场总监，公司在前海妈湾港的加注量占到保税船舶燃料加注业务四成左右。
前海叠加自贸区、综保区的政策优势和扩区后丰富海港、空港及海洋资源吸引了他们，便联合另9家企业发起成立协会，希望整合资源，为行业打开更大局面。
三人眼中，这些变化恰是《全面深化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改革开放方案》（下称《前海方案》）发布后，前海三湾片区当下发展状况的缩影：
经过12年开发开放，前海在制度创新、深港合作、产业集聚、城区建设等领域蓄力沉淀，渐成厚积薄发势态。“没有一蹴而就的变化，但肉眼可见的愈发成熟和生机勃勃”。
“空间”
办公空间多了，发展“空间更大”
城区形态总是一个区域发展最为明显的变化。过去一年，前海相继启动深港国际金融城建设，推动前海国际人才港、前海深港国际法务区启用和梦工场北区开园，卓越INTOWN和万象前海等大型购物中心也开门迎客，成为深圳新的网红打卡点。
这让较早来前海的阙凌云和周飞都有了更大的工作场所。阙凌云对早期前海“没生活配套，吃饭很不方便”印象深刻，“如今整个环境都不同了”。
“特别是搬入法务区后，已有司法、仲裁、调解、法律服务、知识产权保护等6大类79家法治机构聚集，沟通协调更顺畅，效率大幅提高了。”阙凌云说，全国15家联营律所，7家在前海。而其律所的联营方也不再是一家香港律所，而是与多家港澳律所建立了实质上的联营关系，办公面积也增至2000多平方米。
拥有更大空间的还有周飞博士。他在香港科技大学读书期间，与几位港籍同学共同创建了百迈技术。2017年在前海粤港澳台青创赛中夺冠，入驻梦工场中区孵化。
“越过巨大技术门槛后，公司实现‘从0到1’的蝶变，进入发展快速通道。但中区空间有限，新开园的北区则是‘企业加速区’，面积更大，于是干脆租下整栋楼，给未来打点提前量。”周飞说。
官方数据显示：
前海已累计提供产业空间82万平方米，港企签约面积近三成。办公空间变大同时，发展“空间”也同样让企业有了期待。
香港老牌知名建筑师事务所“hpa何设计”是最早入驻前海的港企之一，并于2019年11月正式在地办公。翌年10月，前海向港人港企开放建设工程市场，允许香港该领域5类专业机构和11类专业人士备案后可直接执业。“hpa何设计”成为首批完成公司及建筑师两地互认的港企。
“此前我们在内地建筑工程上的参与度受限，大多合作都只停留在前期咨询阶段。现在不仅可以深度进入到施工落地及质量把控等环节，还可以以独立身份去竞标。”hpa何设计助理董事（中国）、设计总监李松霖说，目前公司已参与到深圳地铁机场东车辆段上盖整体开发、坪山区地铁上盖综合开发项目、东莞火车站旗云城市广场等大湾区项目建设中。
《前海方案》发布后，前海范围扩至南山和宝安部分区域。除现代服务业之外，还拥有了海洋、会展、机场等各种产业和空间元素，李松霖认为，这为建筑领域打开更大发展空间。
“从公共建筑、商业、住宅，到学校、医院，甚至大型歌剧院，前海什么项目都有，吸引了包括世界顶级建筑公司的目光。我们业界人士曾半开玩笑地说，前海就如同一个建筑设计的示范性基地，再过5－10年，如果同行想考察建筑样本，不用世界各地飞了，来前海看就好。”李松霖说。
“集聚”
人才吸引力大增，产业聚集度提升
去年11月至今，前海管理局相继制定出台了金融、商贸物流、专业服务、新兴产业、新型智库、科技创新，以及办公用房、招商引资、深港国际法务区等十余项扶持办法，均覆盖扩区范围，支持香港优势产业发展。
发展前景的打开和政策的助力，让包括港澳在内的人才和企业都对前海有了更强的认同度，聚集效应也日趋明显。
“人才是建筑设计公司的核心竞争力，需求十分大。扩区后，明显越来越多的香港和国际人才有意到前海发展，对公司拓展业务帮助很大。”李松霖说。
阙凌云有同感，并提及两个数据：
一是华商林李黎联营律所目前内地律师有30多人，而港澳律师也增至20多人，人数大幅增长；二是积极报考国家首届粤港澳大湾区律师资格考试者众，目前已有超过430人拿到执业资格，意味着后续会有更多港澳律师到前海执业。
“前海集聚了多层级的司法机构，比如前海法院、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巡回庭、知识产权法庭、金融法庭、深圳国际仲裁院等，而且不断探索完善香港法查明与适用体系建设。”
阙凌云说，法务区拟建设国际法律服务中心和国际商事争议解决中心，探索不同法系、跨境法律规则衔接，这让联营律所统筹港澳相关业务比以前容易了。
“前海管理局、司法局、商务局等都在积极研究如何将政策落实到位、如何聚集高端法律服务机构。我们因港澳资源优势，已承接了不少此类课题研究。”对于未来，阙凌云认为，除了粤港澳律所间的联营，也可以尝试“走出去”与美国、欧洲大型事务所联营。
已有75年经营历史、在香港拥有43家零售分行的大新银行成为全国首家获批筹建的“双牌照”境外银行后，也于今年将深圳分行选址在前海。
“我们始终对前海保持高度关注，了解到前海深港国际金融城是面向国际性大型金融机构、港外资金融机构、数字金融机构打造的功能集聚区，将建立与国际规则衔接的金融制度体系，觉得非常好。”大新银行董事总经理兼行政总裁王祖兴说，《前海方案》发布后，各种配套政策相继落地，对港资外资银行的吸引力更大了。
目前，启动不到一年的前海深港国际金融城，已签约入驻包括大新银行在内的200家金融机构，港外资占比约30％。
“辐射”
从前海到大湾区，从湾区到全世界
多年制度创新和深港合作的蓄力，也推动前海政策红利外溢和辐射范围扩大。
在妈湾港，粤港澳大湾区首个5Ｇ绿色低碳智慧巷口打破了国外软件在码头生产管理系统一家独大局面，拥有全国单一码头最大规模无人集卡车队，可停靠全球最大的集装箱船舶，年吞吐能力超300万标箱。
开港一年来——新增28条新航线，含4条远洋美洲航线，碳排放量却减少了90％；作业人员减少80％，通过效率却提升约50％，平均堆存期缩短至2天以内。
“大湾区组合港”则实现沿海沿江海口物流无缝衔接，物流整体时长压缩至2天，为企业节省30％的物流成本。目前，已累计开通21条航线，今年上半年进出口吞吐量达11．1万标箱，同比增长5．2倍。
这推动上半年，前海综合保税区及海空港进出口均呈现快速增长态势。仅1－6月，前海综保区进出口总值近千亿元，同比增速达48．1％，显著高于同期全国综保区平均增速。
首批获得国际航运船舶做保税加油牌照的中石化中海深圳船舶燃料有限公司则萌发了在前海成立自贸与保税服务协会的念头。
“公司自从2009年起就在蛇口港、妈湾港和大铲湾港从事保税船舶燃料加注业务，每年都有稳定增长。前海扩区后相当于成为海陆空全方位交通枢纽，产业空间巨大。”协会筹备组副组长刘赫湜说，深圳从事自贸及保税业务相关企业达6000多家，“前海无疑是协会最合适的注册地”。
刘赫湜说，协会由其公司联合盐田港实华能源等10家单位发起，既有大型国企，也有领先民企，均为头部企业。“除了规范和整合行业资源，我们希望推动一批国际贸易重大项目平台落地，提升深圳国际贸易发展能级。”刘赫湜说。
前海联合交易中心总经理董峰也越来越忙碌。作为前海重要的要素平台，该中心成立近四年来，依托香港交易所作为香港核心金融基础设施的独特优势和前海先行先试的制度创新，已发展成为横跨基本金属、能源、建材、农产品的综合性大宗商品交易场所，现货交易规模持续快速增长。
“我们的重要创新是‘前海仓单’。传统由仓库签发的仓单，银行等金融机构是当做场外非标品。但我们利用物联网、区块链技术，为仓单注册、管理、流转、融资、保险等环节提供核心风控技术支持，将原先底层流通的传统商品现货资产转化为符合融资要求的标准化资产，对于畅通国内大循环，解决大量实体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有非常大的意义。”
董峰说，目前该中心在全国范围内共拥有11个厂库提货点及31个认证交割仓库（库区）。“前海仓单”质押已经获得上海银行、建设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认可，合计授信50亿元。
另一方面，针对过去中国每年进口大宗商品和原材料，多用美元计价结算的现状，该中心在交易时也探索人民币跨境支付和结算。“今年4月29日，我们达成首批基于真实跨境贸易的大豆品种线上交易，就在中国人民银行及跨境清算公司的支持下，首次通过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实现大宗商品贸易货款的跨境支付和结算。”
董峰认为，前海扩区特别是一系列配套政策落地后，行业和产业客户以及实体贸易商都将在前海、深圳，乃至整个大湾区聚集，依托交易中心平台，在贸易和供应链领域实现集约化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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