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铁矿石价格加速上涨，钢矿价格不断拉大。在过去几年铁矿石价格持续低迷背景下，国际铁矿石四巨头却逆势扩产，强化了对铁矿石市场的垄断，并表现出强烈的提价意愿。业内人士指出，铁矿石价格持续快速上涨不可持续，后市存在回调压力，但低价时代已一去不复返。未来铁矿石价格将进入高位震荡时代。
□本报记者 任明杰 蒋洁琼
高低品位价差逼近“极值”
“今年钢铁行业有两个现象出乎预料：一个是螺纹钢等建材价格快速上涨，另一个是铁矿石、煤焦、合金等原燃料价格快速上涨。”长江流域某钢厂负责人对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9月下旬以来，矿价快速上涨已取代钢价成为市场焦点，62%品位铁矿石价格近日更是数度突破80美元/吨大关。
不过，此轮铁矿石价格快速上涨很难用供求关系来解释。 国投安信 期货高级分析师曹颖表示，9月以来铁矿石供给继续上行，但炼钢端总体需求却明显走弱，港口及钢厂端铁矿石库存也出现显著增长，这与现实中铁矿石价格大涨严重不符，所以其上涨原因不能在供需平衡表中找到答案。
答案来自于铁矿石结构性需求，特别是对高品位铁矿石的需求。9月以来，高低品位铁矿石间价差不断拉大。从铁矿石普氏指数均值看，9月至11月，62%和58%品位均值价差分别为12.07美元、12.95美元和19.32美元，65%和62%品位均值价差分别为8.06美元、9.42美元和11.84美元，高品位铁矿石价格增速显著高于低品位铁矿石。
对此，上述钢厂市场部门负责人王刚（化名）解释称：“经验表明，入炉铁矿石品位每提高1%，焦比下降1.3%，产量提高3%。因此，通过提高入炉铁矿石品位，一方面可有效减少焦炭用量，降低燃料成本；另一方面，板卷、冷卷等产品利润仍很丰厚，通过提高入炉铁矿石品位可有效提升这部分产品产量，实现利润最大化。”
同时，高品位铁矿石供应出现相对紧缺。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副会长李新创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2016年以来，国内铁矿石进口增速高达8.9%，其中四大巨头（淡水河谷、力拓、必和必拓、FMG）合计产量增速仅为3.4%，这表明今年进口增量大部分来自非主流矿山的中低品位矿，主流高品位矿增量有限。
多位业内人士认为，目前高低品位铁矿石价差已到“极值”。上述钢厂负责采购人员刘亮（化名）给记者算了一笔账：“铁矿石品位每提高1%，可节省15块钱，假设每吨钢毛利是300块钱，品位每提高1%可多赚9块钱，综合效益是24块钱。而按照62%品位铁矿石80美元/吨计算，1个品位的铁矿石价格折算下来是8块9，冶炼一吨生铁需1.6吨铁矿石，也就是生产每吨钢的铁矿石成本是14.2元，相对于每吨钢24块钱的效益要低不少，所以钢厂愿意用高品位铁矿石。”
“但现在62%品位铁矿石价格达81.62美元/吨，而65%品位的铁矿石更是高达94.75美元/吨，价格相差13.13美元/吨，也就是1个品位4.38美元，乘以6.9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就是30块钱左右，前面算过入炉铁矿石品位每提高1%综合效益是24块钱，成本已远远大于收益，也就是说把入炉铁矿石品位从62%提升到65%的话已不划算。”
在上述背景下，李新创指出，高品位矿相对低品位矿的需求优势已见顶。“当前，钢铁企业用58%品位的低品位矿替代62%品位的中高品位矿，已能实现27%的降价幅度，降本效果显著。”
以上述钢厂为例，8月开始，公司开始提高高炉入炉铁矿石品位，入炉品位由57.5%提高至58.5%。进入11月后，公司又开始逐步提高低品位铁矿石使用比例。“目前混合粉和pb粉差价较大，钢厂也在寻求通过加大混合粉配比，测算出高低品位矿优势所在，找出两者临界点，现在很多主流钢厂已开始加大低品位矿使用比例。”
但高低品位铁矿石价差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逆转。“从钢材产品结构来看，目前有些钢企还是赢利的，比如做热轧板的企业。此前钢企大量使用高品位铁矿石，造成资源相对紧缺。预计铁矿石结构性需求问题在煤焦资源紧张局面缓解，煤焦价格小幅调整，钢厂亏损加大时将出现变化，时间在明年3月附近。”王刚表示。
铁矿石垄断格局拉大价差
“对于铁矿石涨价，钢铁行业内有句话叫作‘不涨白不涨，涨了也白涨’。铁矿石涨价的逻辑是：焦炭价格涨了，铁矿石价格为什么不涨呢？而且你拿它没办法，谁让铁矿石生产和贸易都是垄断呢！”某大型钢企负责人向记者讲述铁矿石价格上涨的另一种逻辑。
曹颖表示，钢价上涨大概率会带动铁矿价格上涨，即使铁矿石供给大于需求、库存不断累增，也常常阻碍不了矿价跟随钢价共同上涨的进程。但今年9月下旬以来，钢价涨幅远不及矿价涨幅，二者相差高达21%之多，且期货盘面钢矿比价呈下行态势，尤其10月至11月，螺纹钢1701合约/铁矿石1701合约比价出现加速下行。
刘亮认为，这与铁矿石生产与贸易垄断格局有很大关系。“今年4月钢价上涨是供需推动，目前钢铁价格上涨则进入成本推动阶段。但钢铁价格上涨幅度还要取决于下游的接受程度。由于国内钢铁企业众多，很难把成本完全向下游转移。相反，由于铁矿石生产和贸易相对垄断，下游钢厂很难拒绝铁矿石提价。”
从铁矿石全球供应量来看，四大铁矿石巨头占据全球七成以上份额。同时，近年来，四巨头均在不断扩产。以淡水河谷为例，在去年产出近3.5亿吨创纪录铁矿石后，今年前三季度又生产共计2.58亿吨铁矿石。2017年，淡水河谷计划将指导产量增加至3.6亿吨至3.8亿吨间，较2016年增产约8.8%。
同时，2011年以来，62%品位铁矿石价格从接近190美元/吨一路下滑到2015年初的40美元/吨左右，这给包括中国在内的高成本矿造成巨大压力。根据MIS冶金成本库数据平台数据，2016年全球主要铁矿石生产国中巴西和澳大利亚离岸总成本分别为16.8美元/吨和24美元/吨，而中国此项数据高达72.5美元/吨。
在上述背景下，国内高成本矿山纷纷倒闭。中国冶金矿山企业协会副会长雷平喜日前在2016中国钢铁原燃料市场高峰论坛上表示，今年前三季度，铁矿石经营情况延续下滑态势，勘探开发投资继续萎缩，国内矿山生存和发展面临更大困难。前三季度关闭退出的矿山达780家，占到全行业企业总数的1/3。
随着今年以来铁矿石价格不断攀升，国内矿山开工率虽有提升，但总体仍以下降为主。数据显示，1月至10月，中国铁矿石产量为105999.7万吨，同比下降3.2%。业内人士指出，除四大巨头打压，国内矿山企业资金链严重紧张，降本增效措施并不持续，严重影响后期矿山生产。“即使现在铁矿石价格出现快速上涨，国内矿山复产起码也需要近半年时间。”王刚表示。
此消彼长之下，中国铁矿石对外依存度进一步加强。统计数据显示，今年1月至10月，铁矿石进口量为84331万吨，同比增长8.9%。上半年，我国铁矿石对外依存度达84.7%，预计全年将超85%。同时，2015年中国铁矿石进口高达83.8%的比重来源于铁矿石四巨头所在的澳大利亚和巴西。以上述钢厂为例，其每年采购的铁矿石中，国内矿比例不到15%，其余均来自进口矿，其中，来自四大铁矿石巨头的占比较重。
除四巨头垄断格局进一步加强，铁矿石贸易垄断格局也在加强。中国联合钢铁网首席分析师胡艳平表示，国内铁矿石贸易集中度高，大型贸易商“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刘亮则告诉记者，经过去年一整年洗牌，铁矿石贸易商数量减少约三分之二，铁矿石贸易商集中度进一步加强。
在这种情况下，曹颖指出，即使矿石需求不是很强，只要下游采购需求走平或微升，那么钢价上涨情况下都可能带动矿石更大幅度的上涨。原因在于，只要当前市场存在需求，卖价就会提得很高，哪怕库存有累积，哪怕预期后期要跌，从而形成铁矿石价格上行过程中的独特现象，那就是现货升水近月，近月升水远月，并在矿价上行过程中扩大反向的跨期结构。
价格难以持续大涨
在铁矿石价格一路高歌猛进背景下，其未来走势也引起市场广泛关注。“长期来看，国际铁矿石市场仍将处于供过于求局面，矿价过快上涨不可持续。由于钢铁行业产能过剩局面将长期存在，未来钢材需求减弱将进一步加大钢材价格下行压力，铁矿石价格过快上涨不可持续。”李新创指出。
多位专家表示，未来铁矿石价格虽有下调空间，但基本上将处于高位震荡。王刚认为，铁矿石低价位时代已结束。“预计年底铁矿石高点不会超85美元/吨，大约维持在77美元/吨至84美元/吨区间震荡，明年均值在70美元/吨左右。”
他进一步解释，未来环保政策执行力度和供给侧改革力度都会不断加大，这对于铁矿石价格构成利空，但预计明年基建投资力度会加大，钢材需求不会减弱，这对铁矿石价格形成利好。此外，人民币持续贬值是大概率事件，这也有利铁矿石价格上涨。“综合考虑上述因素，我们把明年铁矿石价格均值定在70美元/吨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以来，人民币持续贬值已成为影响铁矿石价格上涨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高盛在今年11月1日的一份报告中指出，人民币持续走软促使部分当地投资者将资金投向包括铁矿石在内的美元挂钩资产，铁矿石价格在10月出现大幅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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